將心比心撞「牆」記弟弟在行進中迅速左移,卻忘了提醒緊跟在後的我,於是在眾人驚奇的眼光下,我特技表演似地往玻璃撞了去。有個風涼話是這麼說的:我家沒死過人,所以我不知道辦喪事的禁忌。我也如法炮製:我以前沒當過盲人,所以不知道原來盲人的生活裡處處充滿障礙與危機。失明後第一次上台北,妹妹和我在經濟的考量下,捨棄計程車改搭公車,只要在上下公車時多加留意,倒也方便自在。但若在非尖峰時西裝段搭公車,就另當別論了。一日,妹妹和我在台北街頭閒逛,打算漫步行走至前面的路口搭公車。眼尖的妹妹馬上注意到剛好停在紅綠燈口的公車,於是興奮地問我:「用跑得好不好?如果搭不上這一班公車,可能必須再等二十分鐘。」我心想:不好吧!萬一跌倒怎麼辦?可是,妹妹根本等不及我開口,便拉起我的手,往公車的方向奔跑。她邊跑邊回頭說:「快!快變成綠燈了,再不跑快點,車子就要走了。」我全神戒備商務中心,眼睛直盯著崎嶇不平的路面,深怕一不小心就跌倒,卻忘了注意前方可能出現的障礙物。突然,妹妹在快速行進中向右側微偏而閃時,竟一時疏忽,沒有提醒我該靠右走,因此,我毫不遲疑、不偏不倚地往公車站牌撞去,左側身體硬生生地被迫與公車站牌緊貼,「哎呀」一聲,我疼痛得蹲倒在地。妹妹在一旁緊張地問著:「有沒有怎樣?有沒有怎樣?」其實她整顆心早就懸掛在公車上了,因為她馬上又說:「快!快點!室內設計」然後,我忍著疼痛,再度被她拖著跑,終於,好不容易地,皇天不負苦心人,我們順利搭上那班公車。在公車上,我委屈地搓揉著腫起的額頭以及疼痛的胸口,妹妹還問:「撞到哪裡?嚴重嗎?」我不高興地答:「額頭和胸部。」妹妹打哈哈,直說:「還好,這樣算值得了,如果撞到站牌後還沒搭上公車,那就真的虧大了。」我嘀咕著:「胸部已經夠小了,這麼一撞,萬一變的更小,那可怎麼辦?」妹妹立刻好心好意地土地買賣安慰我:「不會的,額頭已經腫起來了,胸部應該也會變大才對。」我啼笑皆非。曾經有一次,弟弟帶我逛電子大賣場,由於賣場路面平坦,我放心大步行走,有了撞公車站牌的經驗後,這次,我謹慎小心地留心前方障礙物,但不幸的事件卻仍一再上演。弟弟在行進中迅速往左側移,卻忘了提醒緊跟在他身後的我,而我微弱的視力根本無法辨明玻璃,在眾人驚奇的眼光下,我特技表演似地往玻璃撞去,同時引來一陣竊笑。西裝弟弟不好意似地趕緊將我帶離現場,並以責怪似地口吻說:「妳沒看見我靠左走嗎?」我一本正經地回答:「你應該提醒我,如果我看得到,那麼我就不是視障者了。」弟弟仁慈地問:「撞到哪兒?」我答:「頭。」他於是輕描淡寫地建議:「下次出門記得戴安全帽,以策安全。」還有一次,朋友帶我去公園散步,走在我前面的他,忽然一個大動作地彎下身來,我沒留心地繼續往前走,便重重地撞上伸展在半空中的樹枝。燒烤朋友急忙說:「我正要提醒妳,妳怎麼就撞上了?」我莫可奈何地答:「撞倒後再講就來不及了。」現在,我逐漸適應盲人生活,也學會安全手杖的使用,以大大減低了撞「牆」的機率。但偶爾撞上,也只能自我解嘲:明眼人都會不小心撞「牆」,更何況是弱視的我呢?可是我仍衷心期待無障礙空間的存在。椅子不見了我走向我專屬的沙發椅,未經細看便一股腦地坐下,不料卻撲了個空,整個人因重心不穩而摔跌在地。在西服盲人的世界裡行走,正如同進行一場冒險遊戲般,路程佈滿荊棘與坎坷,不熟悉的環境裡,處處是危險、刺激與挑戰。為使盲人在特定的環境裡活動自如,所有物品擺設皆有其一定位置,不容任意變更,否則極易造成盲人的困擾。我的弱視雖能勉強辨別物體形狀,卻仍不免時有新發現,例如:垃圾桶不知何時「走」到路中央,鞋子「跑」到樓梯口,一向關閉的門竟不知何時被敞開……等,這些莫名的障礙,都很容易讓我在新成屋行走的當時,不慎跌倒或迎面撞上,我難有怨言,因為當我仍是明眼時,極容易忽視這些小細節,因此難免有所疏失。一日,全家聚集在電視機前,看趣味競賽合唱團,我剛從樓上緩緩步行而下,興沖沖地欲加入「聽」電視的行列,我走向我專屬的沙發椅,未經細看便一股腦兒地坐下,不料卻撲了個空,整個人因重心不穩而摔跌在地,後腦勺也因此撞到了桌角,大夥兒前翻後仰地笑著。我只好極力忍住因疼痛而即將流出的術後面膜淚水,頓時有股辛酸和委屈在心頭湧現,我默默地站起身,一拐一拐地,打算再把自己關回樓上的小房間。母親在一旁關心地詢問:「有沒有撞傷?痛不痛?趕快擦藥。」並數落妹妹說:「妳怎麼那麼不小心?把椅子亂放,妳大姐固定坐在那裡,就不要把椅子移開。」妹妹一副理直氣壯地說:「誰叫她要坐的時候不先看一下。」我心想:若我能看見,又怎會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呢?這種屈辱與挫折,是明眼人難以體會的。ARMANI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th72thkbm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