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寧《中國青年報》(2014年11月11日11版)
  總體上來說,我不算是一個內向的人,但在公開場合講話一直是一件讓我頭疼的事。
  其實我小時候並不是一個十分靦腆的孩子,三四歲時也不怎麼怕生,口無遮攔,想說什麼說什麼。但我有一個嚴厲的媽,她經常在聽了我在外面說的話之後私下裡教訓我,說不應該那樣說,應該這樣說;我哪個詞用得不對,應該用哪個詞;我那樣說會被人笑話的等等,像批改作文一樣把我說過的話從頭到尾批改一番。我想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不敢在公開場合講話的,每次都特別害怕講錯話,被人笑話。
  我曾短暫地當過一個月的班長,當班長要主持班會,這讓我害怕極了。站在講臺前,40多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,這時我第一次發覺,原來人不用聽診器就能聽見自己的心跳。我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,腿也麻木了,班會的程序好不容易完成了,逃也似的回到座位上。
  雖然整個過程我並沒有犯錯,但是我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意。經過這一次,我意識到自己不是當班長的料,老老實實地請辭了。
  我知道自己有演講恐懼的問題,所以儘量避免給自己出醜的機會。高二時,市裡舉辦全市各高中的辯論賽,決賽還到電視臺錄製。我們班主任就是學校辯論賽的輔導老師。初選辯手的時候我也很想參加,內心經過一番掙扎,最終還是沒有參加,只是在辯論隊集訓的時候做了陪練,模擬對方辯手提各種問題。老師也曾多次稱贊我提的問題很到位,但我就是不敢站到台前。我們學校一路過關斬將殺到決賽,決賽那天,我們集體翹課到電視臺現場觀看。看到作為辯手的同學在臺上西裝筆挺,唇槍舌劍,我不禁在腦海中運用蒙太奇,把臺上的同學剪輯成自己,想象那個在臺上面不改色,聲音也不會打顫的人就是自己。
  大學時有一門選修課——演講課,我雖然害怕演講,但還是選了這門課,就是下決心要自我改變。我們的演講課老師曾多次指導過各大院校的辯論隊參加大專辯論會,他的音色也很動聽,講話熱情洋溢,條理清晰,聽他講課就會產生一種自己也想要站在台前大聲演講的衝動。這門課沒有書面考試,期中和期末分別以一次演講作為考試。期末時這門課我得了80多分,自己覺得還挺滿意的。可是後來我發現,大多數同學都得了90多分,我幾乎是分數最低的。
  工作後,公開場合講話的機會並不多,一方面也在於我自己的刻意迴避。開會的時候到了自由發言階段,有時我也想說點什麼,但還沒舉手就開始緊張,為了避免出醜我常常放棄發言。而每一次的公開發言後,我常常會一遍一遍地回想剛纔自己說的話,逐字檢查有沒有說得不恰當的地方,懊悔應該用其他更合適的詞語,簡直就是小時候我媽的翻版。
  幾年後,我換了工作,新老闆面試後,要求我在3天后的員工大會上做一個自我介紹。為了這個簡短的自我介紹,我認真地做了準備,然後就是一遍遍地練習,無時無刻不在心裡默背這段內容,對著家裡的鏡子反覆演習:嘴角上揚到什麼角度最自然最好看,怎樣的語速最合適……到了演講那一天,我悄悄做了幾次深呼吸,完成了這次自我介紹,練習到的技巧都用上了,也沒有發抖,我給自己打85分。還有一個老師沒教到的技巧,那就是摘掉眼鏡,模糊的世界更加平靜美好。
  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,我慢慢發現自己竟然自然而然地不那麼懼怕在公開場合講話了,可能是因為我意識到,其實別人會註意的只是你說的內容,除了你自己,沒有人會特別在意你是怎麼說的,表現得完美不完美,即便你真的說錯了話,出了醜,在別人的記憶中也只會存在幾秒鐘。就像你也不會在意別人說得好不好一樣。不去以完美的標準來苛責自己,把註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自己的內心,而不是別人的目光上,反而能卸下包袱,表現得更加自如。  (原標題:卸下包袱更加自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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